——人魚族往事——

吃了點東西，五人開始整理得到的資料。

“原來的夢境裏，我們都失去了過去的記憶，說明背後操縱的人比我們所有人都強……”宮綾希道。

展離君道，“可你和慕夕、左錫游都是第七界，難道還有比你們更強的人嗎？”

除了三人，夜鶯和展離君也到了第六界，若能操控這五人，讓展離君來猜，只能是不存在的神。

“有，第七界之上，還有第八界長生界……”開口的是慕夕，“進了長生界的人，壽命會延長好幾倍，但最終還是會邁向死亡。”

夜鶯疑道，“我怎麽沒聽說過這件事？”

“這本是不傳之秘，但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。”

他們都面臨著未知的敵人，指不定哪天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，此時再藏著、掖著，沒有任何好處。

展離君凝眉深思，又問道，“那長生界的高手在哪？”

“瑪珊原本有，但幾百年前，已經離開了人世。”

“也許還有隱藏的高手……”夜鶯道。

慕夕道，“可長生界的高手也未必有此實力，長生界所影響的，是一個人的壽命，但實力上，並未出現逆天之能。”

“長生界之上還有……”宮綾希道，他的神情最是嚴肅，左錫游不太清楚這件事，可宮綾希卻是知道的，“第九界天外界，到達天外界的人，能夠自行開辟亞空間。”

除了左錫游，其餘三人皆面露驚訝，他們接受的理念都是一樣的，那就是第七界便是絕頂高手，而慕夕也一直以為長生界就是人類的盡頭。

可現在卻告訴他們，長生界之上還有天外界，而且能夠自行開辟亞空間，那得是多麽逆天的能力，然而更嚇人的還在後頭。

“天外界之上便是神。”

左錫游撿起一塊掉落的木頭，重新扔回火堆，火星子濺出了幾滴，落在幾人的鞋面上，又暗掉。

夜鶯的鞋面燒了一個小洞，但他沒有察覺，而是結結巴巴道，“你，你怎麽，會，會知道？”

慕夕也問了一個問題，“既然天外界能創造亞空間，那神是不是也能創造空間？”

“是……”宮綾希點頭，“而且我們所在的世界就是神的世界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

“原來什麽？”夜鶯只感覺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，就自己被蒙在鼓裏。

“我一直感覺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，有些本該存在下去的國家突然毀滅，有些本該毀滅的國家卻奇跡般地生存下來，如果說是神在做這些，那麽一切都有了解釋，神控制著戰爭的發生和國家的興旺，可他能從中得到什麽？”

慕夕又看向宮綾希，“而你又怎麽會知道？”

“你想我先回答哪一個？”

“後一個。”

“無可奉告。”

“那前一個？”

“精神力，我們所在的世界叫做精神天，所有的力量都來自精神海。”

“這裏也是神創造的世界？”

“應該是另一個世界。”

聽到宮綾希用了應該兩字，慕夕知道，宮綾希也不清楚這裏的狀況，但他又確實還知道點什麽。

“我們要怎麽出去？”這是夜鶯最關心的問題。

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，幾人結束了談話，輪流守夜。

後半夜，輪到了左錫游和宮綾希，兩人坐在火堆前，左錫游突然道，“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那你會回去嗎？”

“不會。”

“這事你也說不準不是嗎？”

“我不會回去，我的朋友在這裏，我的愛人也在這裏。再說了，我回去了，原來認識的人也不在了。”

“你在的世界是什麽樣的？”

“那裏和這裏完全不同，那裏的人要娶妻生子，孩子從母親的肚子裏出來，有血緣關系的人會組成一個大家族，守望相助，互相扶持。”

聽到娶妻生子，左錫游心中咯噔，他戳了戳柴火堆，問道，“你也要娶妻生子嗎？”

“我原來有個未婚妻，面都沒見上，就發生了戰爭。”

“那你沒結婚？”

“入了教，就不能結婚。”

“什麽教？會有這種規矩？”

“國師教。”

“你快退教。”

“退教了結婚嗎？跟你？”

“誰要跟你結婚？”

“那看來我得打一輩子光棍了。”

左錫游又戳了一下橫在中間的柴火，那根柴火就這麽僵硬地躺著，戳一下，動一下。

“錫游……”宮綾希突然叫了一聲，他習慣性的回頭，額頭上蹭了一下，蜻蜓點水，一觸即離，那雙手不知道什麽時候環上了他的脖子，另一個人的氣息濃烈得讓他心生退卻。

鼻尖對著鼻尖，左錫游心道，說話為什麽要挨這麽近。

“接下來我們不知道會遇到什麽事，這裏也不是我跟你熟悉的任何一個地方，你不要離開我，我怕你一走，就再也找不回你，我花了這麽長的時間，才覺得擁有了保護你的力量，可這力量在神的面前，不值一提。”

“前面等著我們的會是神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清晨，陽光一道道穿透林間，照醒睡著的幾人，他們踏上旅途，接連幾日，都沒遇上危險，但這並沒有讓他們放下心來，整個隊伍反而越加不安。

第七天，林間突然開始竄出怪物，那怪物全身長滿黑毛，沒有眼睛，像是一團煤球，見人就襲擊。

但幾人本就是高手，這些怪物的攻擊沒有對他們造成傷害。

事實上，宮綾希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，展離君的武器排開，一陣掃射，整個地面都被蕩平。

他們繼續往前走，遇到的怪物越來越難纏，能力也越加奇特，好幾次，宮綾希醒來，發現周圍沒有人，這通常是遇到了幻境類的怪物。

這一次，他又遇上了類似的情況。

不，比那好上許多，左錫游就躺在不遠處。

宮綾希走了幾步，隨著腳步落下，腳下散開陣陣漣漪，他低頭一看，原來自己正站在一片水面上，可他竟然沒掉下去。

這是夢境，沒什麽奇怪的。

“錫游……”他輕聲喚著，又屏息看著他，那雙睫毛輕輕顫動，左錫游睜開了雙眼。

“這裏是哪裏？”

他們站在一片廣闊的水面上，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形容，那就是海洋，無邊無際的海洋，海洋的洋面上，半露出的腦袋盯著他們。

但並沒有在他們兩人身上聚焦，宮綾希轉頭望去，海面上有一艘游艇，游艇上站著一個人，一個很漂亮的女人。

她此時還沒有未來的殺伐果斷，眉眼明麗中帶著英氣，臉頰還如少女般柔和，即使放在人魚群中，她的容貌也不遑多讓。

少女流落至此，人魚族將她帶了回去。

隨著地點轉換，左錫游和宮綾希也掉了下去，而且能在水底走動，可沒人能看得見他們。

少女剛開始被關在荊棘編織的牢籠中，一條青年人魚常常來看她，和她說話，他們一見如故，聊了很多。

青年喜歡上了少女，可她是人類，而且他的妻子剛剛去世沒多久，他受到了良心上的譴責，為此痛苦不已。

少女不在乎這些，她抓著他的手道，“我們離開這裏吧，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去。”

他們私奔了，族長震怒，但想到還有一個孫子，便將重心放到孫子身上。

“你不能像你爹一樣，他被人類的女人蠱惑了。”

左錫游低聲道，“莫非戚寒僖也在這裏？”

“我有件事沒告訴你……”宮綾希剛要說那條人魚的事情，畫面陡變，人魚族遭到了入侵，源帝國大肆捕獵人魚。

他們並不將人魚趕盡殺絕，而是活捉，捉回去之後，制成武器，其中就包括屍國購買的金屬盒子。

而私奔的戚寒僖和宴過庭也被找到。

“我不會跟他們回去，你也不要回去……”戚寒僖道。

“可我必須要回去，那是我的族人。”

宴過庭回了人魚族，戚寒僖也被源帝國帶回，等他們再見，已經成了敵人。

戚寒僖不再是宴過庭的戀人，而是源帝國的將領，她一次次組織了戰爭，將人魚族逼入絕境。最後，人魚族無一幸免，成了源帝國的俘虜。

左錫游道，“戚寒僖不太對勁。”

宮綾希一聲不吭，他覺得很奇怪，如果這是宴笑詠的記憶，那他怎麽能知道戚寒僖的事情。

人魚被帶走，關入了一間間狹窄的牢房內，牢房用金屬鑄成，鐵鏈鎖著他們的脖子，一條條管道連接著他們的四肢，貪婪地吸取著他們身上的精神力。

最先堅持不住的是年幼的人魚，他們還小，精神力本就不穩定，難免吸收過量，緊接著是生病，可生了病，獄卒根本不管他們的死活。

“不就是發個燒，過兩天就好了，喊什麽喊……”獄卒不滿道，一腳將扒拉褲角的手踹開。

“可再這樣下去，他就要死了。”

獄卒還要再發火，看見躺在地上的小鬼，突然露出冷笑，“他要死了，那你就替他補上不足的份額。”

小人魚的父母不忍心，將小魚人身上的管子拔下，插在自己身上，可他還是死了。

小人魚越死越多，高層終於註意到了這件事，他們需要人魚來制造精神力武器，如今人魚死亡，對他們而言，大大不利。

所以他們又提出一個解決辦法，讓人魚繁衍。

宴笑詠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被帶走，嘴中機械般念著，“戚寒僖，我要讓你不得好死，戚寒僖，不得好死……”

這種強烈的憎恨讓宮綾希頭疼欲裂，原本他早已能壓制精神海的中的人魚，可在屍國進攻時，他吸取了武器中的精神力，這股精神力帶著人魚的怨憎，加上屍國的詛咒，與往事勾連在一起，突然就爆發開來。

如同火山爆發那樣，誰都無法阻止。

宮綾希甚至不知道，他已經掐上了左錫游的脖子，“戚寒僖，我要殺了你。”

“你醒，咳，醒醒……”左錫游掰住他的手指，“看清我是誰。”

“錫……游……”

手部的力量微松，左錫游掙脫控制，以為宮綾希是受人魚所蠱惑，想要喚醒他的理智，可宮綾希眸色陡變，他死死盯著後面，那裏走來一個人，那個人是戚寒僖。

他沖上前，揮刀亂砍，可砍不中任何人，這裏的一切都是過往的記憶片段，戚寒僖繼續走著，她走過監牢，所有看到她的人魚都投來怨毒的目光，她視若無睹，眼神冰涼。

就是這樣的眼神，再度激怒了宴笑詠。

所有的場景破碎，他們又回到了海面，海面上站著一個人，她正打量著他們，和牢中的冰冷眼神不同，她那依舊美麗的雙眼帶著歷經世事的蒼涼。

“左錫游，宮綾希，你們怎麽在這裏？”

她話剛出口，就註意到了宮綾希的異常，她和宮綾希沒有太多交集，可宮綾希的雙眼閃爍著刻骨仇恨，反倒是本該恨她的左錫游更顯平靜。

“戚寒僖——”宮綾希咬牙沖上，似要把戚寒僖撕碎。

戚寒僖舉起擋住，但那股氣勢太過淩厲，震得她連連後退，宮綾希再度上前，連砍數刀，漫天刀影，齊齊朝著戚寒僖而去。

戚寒僖節節敗退，她從宮綾希的劍中感覺到了殺意，無邊的殺意，誓要將她吞噬，這樣的恨意不該在宮綾希身上。

除非他不是宮綾希，而是另一個人。

“宴……笑詠……”戚寒僖試著叫出這個名字，對面的人錯愕，接著怒意更甚。

“戚寒僖，我要你不得好死。”

不對，他不是宴笑詠，精神海中有個聲音低喃。

“我早該想到的……”戚寒僖淒慘一笑，“但我還不能死，帝國還需要我。”

聽到這話，宴笑詠早就被憤怒沖昏頭腦，他今天一定要殺死戚寒僖，只有如此，不然他有何臉面去面對死去的族人。

一柄劍隔開了兩人，左錫游道，“殺她的人應該是我。”

“你滾開……”宴笑詠怒吼。

“你到底是誰？”左錫游轉頭，盯著他的眸子，“你不是宮綾希，你是另一個人，或者靈魂，一體雙魂，看來一直想殺我的人也是你。”

在很多年前，廢棄的工廠，還有地下競技場，他曾兩次感到過殺意。但那時，他只以為宮綾希防備心太重。

而現在，一切都有了解釋。

“那又怎樣，你們都該死……”宴笑詠話中之意，是要將左錫游和戚寒僖一同殺了。

不能，誰也不能對錫游下手。

一道聲音急切地叫喊著，他要重新奪回身體的控制權，那就只有一個辦法，解開那道封印。

花瓊的聲音又出現在耳邊，“除非你想與神為敵，不然永遠不要揭開這道封印。”

“為什麽？我身上有神想要的東西嗎？”

“有，你身上有成為神的力量，那是神最喜歡的東西。”

“只有我有嗎？”

“不，還有一個人有。”

“那他怎麽樣了？”

“他成為了神的傀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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